全民足球決定踢職業聯賽之后，被更多人看到之前
很難立刻回答出寧夏平羅恒利足球俱樂部和上海澤天足球俱樂部的相同之處：兩個俱樂部相隔1000多公里，起點不同，得到的助力和面對的阻力也各不相同。2024年12月16日，它們因足協杯資格賽相遇，二者的相同之處也開始顯現。
寧夏平羅恒利的總經理閆寧和上海澤天的投資人程奇斌都認為“足球是注意力經濟”。競技體育的本質決定了一支球隊必須先有成績，讓成績帶動人、財、物和注意力的齒輪彼此咬合，俱樂部才能有底氣朝未來望一望。
（寧夏平羅恒利在2025中國足協杯資格賽上）
兩個俱樂部都規劃著踢職業聯賽。晉級足協杯正賽的通道緩緩開啟，澤天得到了與中乙球隊交鋒的機會，平羅恒利完成了在全國賽場上鍛煉U18梯隊的目標，但沒能出線。從業余到職業是一個過程，足協杯資格賽是過程中幫他們衡量球隊水平的標尺，也是課堂、訓練場和通向更大舞臺的入場券。從草根開始踏實努力，總有一天能在更高的平臺上扎根。閆寧說：“我們堅信它會實現。”
“笨鳥”的態度
2018年之前，“平羅是沒有足球的。”在寧夏踢比賽，抽到平羅意味著出線，“一打就是兩位數。”
聽到“你回來，我們一起搞足球”的時候，閆寧感覺到一股沖動。他在湖南讀研究生，月薪2萬的工作只差簽合同了，但他還是放不下足球。發出邀請的是平羅的老板黃利鋒，電話撥通前，他們只見過兩次面。
（寧夏平羅恒利足球俱樂部合影）
入職黃利鋒的公司后，閆寧回到小時候踢球的平羅中學，開始滿學校找身體素質好的孩子，找到了4個學習比較吃力的小孩，想給他們“找出路”。學校不允許他“影響教學秩序”，早晨六點半上課，他們就四點半開始訓練，每天練五六個小時，沒有周末，更沒有寒暑假。那時候的閆寧“很苛刻”，他常說的一句話是：“你得有個笨鳥先飛的態度。是笨鳥，你就得去追逐。”他沒覺得這些小孩“笨”，笨鳥是不得不去追逐的鳥——從中學才開始踢球，確實開始得晚了。
追逐的成果最早出現在2021年，平羅恒利開始在自治區各類賽事中嶄露頭角，進入前三名。之后的三年里，幾十個孩子找到了出路：上大學，或者回俱樂部當教練。政府的關注、辦賽的機會逐漸落在一個人口只有27萬的小縣城。平羅有足球了。平羅恒利有20個教練、260個從U8到U18的球員，寧夏唯一一個A級教練員在平羅恒利當青訓總監，他曾經把大連智行帶上中甲。平羅恒利有一支五超球隊，寧夏參加全運會的女隊也由他們代建。
相比上海眾多老牌職業和業余俱樂部，2019年成立的上海澤天也得去追逐。在上海做俱樂部不必“從無到有”，但實戰經驗卻要從零積累。徐軍是上海澤天的總經理，人到中年，參加一場足協杯資格賽，他重新做起了學生時代的事。
（上海澤天足球俱樂部合影）
先是認真聽講。上海澤天2019年成立，正好趕上疫情，2022年底正式組隊，從參加區足協和市足協組織的比賽開始，花了兩年時間拿到2025賽季中冠聯賽和足協杯的入場券。足協杯資格賽前，組委會給俱樂部開會，講解規則和判罰依據，徐軍坐在階梯教室里聽裁判監督結合視頻講解越位，覺得比之前聽過的都清楚。
然后是賽前不要遲到。足協杯資格賽要求俱樂部提前70分鐘到場，規則執行得比市級比賽更加嚴格。資格賽還舉行了正式的抽簽儀式，徐軍之前經歷的業余比賽抽簽都太過簡單：“拉個群，發個紅包，大家搶一下，按搶到的錢數排個序就好。”
還要做好筆記。資格賽的報名表和上海的不一樣，從報名表開始，整個流程徐軍都用手機做了記錄，資格賽涉及的所有文件，他都印了掃描件。“這個對我們來說是一種積累的財富。” 徐軍說，他們把足協杯資格賽當作2025年中冠聯賽的預演，把自己放的很低，抱著學習的心態，“沒想到今天早晨比賽一開始，誒？怎么覺得沒什么差別。有點懵，可能是對手沒準備好，也可能我們比他們更重視一點。”
漫長而充實的等待
程奇斌常說：“要從人、財、物三個角度考慮問題。”“人”包括球員、管理人員、球迷，他和徐軍一邊找退役球員進球隊，一邊和高校談合作，準備建梯隊。他們的投資在上海名列前茅，一年小幾百萬，每月10號發訓練補貼，絕不拖欠。“物”包括場地、衣服和設施，場地是其中比較費腦筋的部分。原本想用的體育中心要承辦大型賽事，徐軍開始轉向高校的場地——他和程奇斌都是交大畢業生，澤天踢足協杯資格賽時，交大的校友足球群里有上千人看直播。
（上海澤天在2025中國足協杯資格賽上）
需要一塊場地是因為選中冠賽制時，他們投票給了主客場。“賽會制的話，很多投資人覺得組一個中冠球隊，踢了10天比賽，可能也就4、5場，踢完以后全年就沒比賽了。主客場的話，一個賽季跨3-4個月，戰線拉長對于人才培養、品牌效應、人脈積累、廣告招商方面比較有利。”程奇斌解釋道。“我們在招商時一直在考慮能給品牌方帶來什么價值。草根俱樂部受關注度比較低，但我們不想被動等待，中國足球經歷了一段時間的低谷期，對我們來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時代、最好的機遇。”
平羅恒利做五超俱樂部和全運會球隊，也是為了“被看見”。2024年是平羅恒利的第一年五超，俱樂部投入不少，黃利鋒和閆寧并不覺得可惜。如果有一支五超職業隊、全運會球隊再進入全國前十二，平羅縣的足球才能得到更多的關注和品牌效應，足球的地位才會越來越高。足球有了影響力，才會有人愿意踢球、看球，政府也會更愿意扶持。
職業隊也會被踢球的孩子看見，讓他們相信“要是好好踢球，你也可以去踢職業，能有更多的出路。”為了鍛煉球隊，閆寧讓U18梯隊的小球員代表平羅恒利參加足協杯資格賽。更小年齡段的孩子只是周一到周五踢校園足球，周六周日集中練兩天，“能達到的高度有限”。他得為他們創造機會，也要讓他們看到機會。
閆寧愿意給一位A級教練員支付不斐的年薪，不怕“教好了自己沒事做”。俱樂部還給相當一部分有困難的學生免了學費，他們會繼續參加2025年的中冠聯賽，因為俱樂部的目標是“未來兩三年內有一支中乙球隊，同時有一家足球學校，讓更多的孩子踢更專業的足球。”
新賽季快要到了，平羅恒利和澤天開始了新的準備周期，他們等待著站上職業賽場、實現夢想的那一天。